由南向北的车窗外,目所能及的是逐渐减少的绿色植被和随之裸露的赭色岩土,毕业典礼的喧嚣和赶车的匆忙也慢慢平息,进而被离别的不舍淹没……
Chapter I 懵懂地踏进围城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啊!?”
被L辅导员略带牢骚的责备拉回现实的我,放下沉重的行李箱,在黑暗中按下casio的夜光,看了下时间:00:50
十秒钟前我还神游在迎新大巴经过的东大门喜庆的大红灯笼下,满腔兴奋,把近三十小时的舟车疲劳抛到了九霄云外!虽然第一次独自离家这么远,但我内心是决绝的,是时候跟那个高考后无聊的三个月说再见了!这个陌生地方的每一寸土地都对我有巨大的吸引力,我竟然打心底升起很强的归属感。在QQ空间敲下“抵渝勿挂!”四个字,坚定了我踏上新大陆的信心。
“实在对不起老师,我的火车晚点了…” 平稳了下急促的呼吸,我压低声音解释道。当头棒喝下,我才把目光聚焦到走廊泛着绿光的“紧急出口”上,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走向那间将要生活两年的313寝室。
尴尬的气氛在L辅导员敲响寝室门的时候被打破,她回头说“你住这个宿舍” 。
“谁啊…”,大约20秒钟之后,伴随着窸窸窣窣的下床声和拖鞋的脚步声,睡眼惺忪的老曹开了门,这个对我大学生涯有很大影响的东北大男孩身穿灰色背心,映入眼帘。对他的第一印象是未消的痘印下那张成熟的脸,和浑厚磁性的声音,给人的感觉是“踏实可靠”。
“谢谢谢谢!”,我如释重负地说。“这么晚,赶紧给舍友道歉”。L辅导员合时宜地提醒道。
“对不起,打扰你睡觉了,我是新来的许阳…”,“哈哈,没事儿,欢迎!”,老曹一扫刚才的惺忪,瞬间表现出了东北爷们特有的豪爽和热情。“啊… 终于到了!” 我心里默念道。
L辅导员离开时关门的声音吵醒了靠门床位的杰哥,他支楞起身子我才看到他眯着眼打量着我,我回敬三秒钟的打量目光给这个看上去瘦黑机灵的重庆哥子。
“嗨,你好,我是新来的许阳,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搅了。” 我主动打招呼道。“哦,欢迎!” 杰哥笑着说。
听老曹说另一个室友于洋一家人去游三峡去了,明天回来。
第二天早上,老曹带着我去报到,有他昨天报到的经验,整个过程跑下来很顺利。然后我们一起买了些生活必需品,在一食堂吃了第一顿饭。下午被集体拉到操场开军训动员大会,然后晚上参加了英语分级考试,考完试就去理发店推了个毛寸,准备迎接军训。
一天都很充实,像在平坦的河道里被一股泉流卷着走完,甚至没有时间去消化和感受。但时隔7年的今天再来回忆那天,有很多细节都还清晰无比,比如考英语时看到杰哥第一个交卷,老曹接着交卷时的紧张;考试结束后,两眼一抹黑搞不清回去的路,跟着大部队走的迷茫…
刚步入大学后所有的感觉,期待憧憬的,慌张无措的,温暖感动的…… 都深深印在了那个十多岁少年的心里,至今难忘。
Chapter II 中规中矩的本科生涯
回想本科四年的生活,第一个从脑袋蹦出的词是“中规中矩”。
受人误导,入学时没有抓住“百团纳新”的机会加入哪怕任何一个社团,这个遗憾在大二时得到了弥补,在别人纷纷退出社团专心学业的时候我加入了AIESEC。在AIESEC的一个学期,打了上百个Cold Call,几次当面向客户推荐我们的海外实习生,锻炼了自己忽悠人的本事。同时在AIESEC认识了很多优秀有趣的同事,他们的眼界视野,待人处事态度对我产生了一些积极的影响,我开始发现“厉害”的多元定义,除了学业爱好特长等,大学里竟然有一批人为了同一个目标凝聚在一起,充满激情地做着不同的工作,让一个庞大的机构健康运转,同时他们也在这个过程中获得难以想象的满足感。
老曹的休学是大学最让我难过的事儿之一,大一下学期他决定休学一年学习德语,然后去德国留学。在老曹离开寝室的最后的一天,全班同学都在笔记本上写上了对他的寄语,我是最后一个写的人,已经到深夜了,我在A4的笔记本上整整写了两页多的话,现在已经忘了写了什么,大概就是表达对他的不舍与感谢。如果把进入大学比作百川奔向海,那么他的湍湍急流卷起的浪花让本不徐不缓的我看到了不安分所包含的活力与能量,我对此深深着迷。之后在天津,上海和重庆三地的重逢也倍感亲切。
毕业后就工作的想法让我一直比较佛系地对待学业,虽然本着激励自己的动机担任了班级的学习委员,但似乎对成绩还是不能做到特别刻意的努力,因为大一大二觉得没有任何一门学科比工作对我更加有吸引力,但对如何准备找工作又是一头雾水,所以大一大二大概一半的心思是花在了球场上了吧。直到大三的数学建模竞赛,我和数统学院的两个妹纸组队,参加了学校、全国和美国的数模竞赛,在参赛的过程中我直观体会知识改变现状的可能性与具体方式,但又囿于自己的才疏学浅,所以萌生了读研的想法。
当时的想法是去新加坡读一年的授课型硕士,所以在大三的暑假留在学校备战雅思。由于之前有意识地背了一段时间的单词,再加上暑假一个月的拼命冲刺(每天睡眠时间不到5小时吧…),雅思顺利考过了,然后又开始准备CV,PS等等文书。打球受伤和奶奶去世也在这短短的两个月发生,大三暑假无疑是我20多年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经历,一方面是对前途的迷茫探索,一方面打球扭伤了脚踝在床上躺了两个星期不能下地,最后一瘸一拐地赶回家看病危的奶奶,现在回想,记忆里最清晰的画面是躲在南京回重庆的动车厕所里偷偷掉眼泪。但这段时间我心理的成长也是空前的,开始真正为自己的将来做规划,切实感受到迟疑等待的愚蠢和主动迎接的重要。打球的重伤让我意识到在球场上的争强好胜不能凌驾于身体健康之上。奶奶的去世是我长那么大第一次面对至亲亲人的离开,强迫自己接受事实的同时也遗憾于没能在她健康的时候多帮她做点事,在她弥留之际没能守在床边。
时间不卑不亢地流逝,不会为谁做丝毫的停留,大四开始了… 由于种种原因放弃了去新加坡读研的打算,转而准备考研。由于学院的保研在我放弃出国读研的前面,不重视外加GPA的竞争力不强,在保研的边缘徘徊,最终没能得到保研名额。因为之前拿到过上交的考研加分,所以考研志愿填了上交自动化,当时已经快到十月份了,距考研还有两个多月,我开始每天三点一线的备考生活,自己懈怠和盲目的代价凸显无遗… 12月下旬的研究生入学考试在准备不足的匆忙中落下帷幕,等成绩的不安延续到了整个15年的春节,那是第一次全家在天津过春节。记得看到成绩那一刻的心情,是知道自己不会无学可上,但很可能和上交失之交臂的纠结。果然由于保研策略的改革,各个高校留给考研学生的名额都有大幅缩水,虽然进了复试,但没能逃脱惨被刷掉的结果,最终选择调剂到本校本专业。
后来我常常想如果我上大学就坚定要读研会是怎样的结果?如果当时坚持出国读研会是怎样的结果?如果当时保研努力争取一下会是怎样的结果?如果备战考研的时候专注一些又会是怎样的结果?… 觉得有很多事情被自己的狭隘和短视逼上了非要孤注一掷的地步,在这些反思中我也成熟许多,所以这些折腾对个人成长是至关重要的,它们让我重新认识了自己。
大四结束前和姐姐去云南毕业旅行,沿途的美好风景让浮躁的内心平静了不少。一路上认识了一些有趣的朋友,96年但略显成熟的青旅老板,同住一起卖唱求生的江苏老乡,藏身大理酷似文章的小哥… 走出自己的小宇宙,发现大千世界中有太多自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事儿,来自天南海北的各色人儿怀着各异的生活信条,共同思考和选择度过自己短暂一生的方式…
本科毕业后的暑假我开始了生平第一段实习经历,实习内容是枯燥且没挑战的画图,但能切身感受到企业和学校的差异。最大的收获是认识了LL,给我的生活增添了许多色彩。
Chapter III 紧张有序的硕士生涯
硕士的三年基本上算是自学的三年,颇有些师傅领进门,修行靠自身的意味。导师是在瑞典拿的博士学位,受西欧教育方式影响较大,对我们的管教基本上采用了西欧那套民主平等(放养)的方式,这也导致了我们一周最多见一次老板hhhh。不过这也是我最感谢导师的一点,他提供的空间让我们意识到学习是自己的事儿,对将来我们有完全的自由决定权。感谢李老师对我们个人选择的尊重与鼓励,我觉得自己冒着得罪副院长的风险,坚持到导师的 “525小房间” 是硕士生涯最为明智的一个决定。
我探索各种可以自我学习的途径,参加算法比赛,参加实习,坚持啃英文论文,看TED演讲,跟国外名校的公开课… 这些尝试也似乎给了我打开新世界的钥匙,我渐渐发现只要自己努力用心去发挥主观能动性,几乎能够解决所有问题。广泛地接触和学习自己感兴趣的知识,无论是否能够看到眼前的用处,让我领会到乔布斯在斯坦福毕业典礼上说的“All dots will connect” 的含义。特别是当我找实习的时候,机器视觉的主研方向并没有给我带来太多帮助,反而是参加kaggle和业余爬虫的技巧替我增分不少。
三年弹指一挥间,周旭红校长感动人心的 “时间太瘦,指缝太宽” 的本科毕业致辞还回荡在耳边,就听到了张宗益校长 “掌声送给社会人” 的硕士临别赠言。是啊,从此真的就是社会人了!
Chapter IV 结语
人生中最美好的7年时光在山城度过,想起高考填志愿的时候,计划去远一点的地方上大学,没和父母商量就填了重大,也记得在网吧里看到 “恭喜你被重庆大学录取” 几个鲜红大字越出屏幕时的释然。七年的时光将在这一刻定格成永恒的回忆,有太多的人和事要感谢和铭记,感恩一路上陪伴的同窗好友们,是你们让我的大学生涯精彩有趣;感恩母校重大,您的校训 “尚俭朴、耐劳苦、勤学业、爱国家” 简单而真挚,是我们每个重大人踏实工作和生活的指南;感恩山城重庆,你的麻辣个性,奇幻地形,带给我独特的味觉和视觉体验,我也会把重庆人的耿直率真,踏实勤劳,风趣豁达带到今后的每段人生征途中。
不说再见,期待重逢!